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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鐘讀懂一部世界名著”:文化快餐還是閱讀平權?

來源:文藝報   時間 : 2025-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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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的話

網(wǎng)絡平臺上,各種“三分鐘了解一本書”“三分鐘讀懂一部世界名著”的短視頻鋪天蓋地。這些“文學壓縮包”在流量池中翻涌,正構成數(shù)字時代特有的閱讀景觀。有讀者認為,經(jīng)典閱讀本應是靈魂的慢發(fā)酵過程,速讀的視頻介紹充其量只是把讀者帶到觀光纜車上,大致看一下經(jīng)典的輪廓,連走馬觀花都談不上。也有讀者認為,在閱讀耐性日漸稀薄的當下,碎片化的導讀能讓從未靠近文學岸邊的大眾得以觸摸經(jīng)典的波紋,不是什么壞事。

“短視頻式閱讀”是否正在重構讀者的審美認知結構?在短視頻時代,普通讀者又當如何面對大部頭的長篇小說呢?本期“圓桌談”邀請作家、評論家趙德發(fā)、李浩和王迅就此話題展開討論。

主持人: 馬兵 山東大學教授

嘉 賓: 趙德發(fā) 山東大學特聘教授 李浩 河北師范大學教授 王迅 浙江財經(jīng)大學副教授

是浮標,而非錨點

□李 浩

“三分鐘了解一本書”,在我看來這是一種有效有趣的“普及方式”,它大抵類似舊時報刊所做的“文學概覽”或“新作掃描”,并不是什么特別新興的事物,只是載體上的差別和更迭。它,在我看來也大抵是蒂博代“三種批評”中的自發(fā)批評(媒體批評)的一個新變種。正如自發(fā)批評、職業(yè)批評和作坊式批評(大師批評)各自擁有各自的“地域”“氣候”“物產(chǎn)”和“居民”一樣,“短視頻式閱讀”其實有著它存在的合理性,也是我們理解文學、對“那個文本”產(chǎn)生閱讀吸引的有效補充途徑。如果處在一種理想狀態(tài),如果這個短視頻做得足夠好,我個人倒也愿意聽過它講解之后“按圖索驥”,尋找那些讓我有興趣的經(jīng)典名作來讀。

即使在專業(yè)的、職業(yè)的學院派批評中,類似“短視頻式閱讀”的做法也并不鮮見。不是嗎?我們的文學史、歷史和藝術史講述,多數(shù)時候采取的基本也屬于“短視頻式閱讀”模式。我們講荷馬、莎士比亞、歌德、魯迅、老舍,基本上是概括和概覽式的,畢竟如果每位作家、每部經(jīng)典作品都“細讀”,四年的本科教育大約也只能講到“公元1000年”甚至更少……

我愿意這樣思考和認知這個議題,“短視頻式閱讀”提供給我們的其實是脈絡、梗概、思考傾向和藝術性要點,提供的是這部作品的啟發(fā)點、啟示點。它要喚起我們這些未曾讀過這部作品的人的興趣,提供那種我們在閱讀過程中沒有好好地梳理過、思考過的“錯過的風景”。

沒有任何一個寶藏會長得和藏寶圖一模一樣,藏寶圖提供的是寶藏的地理位置,比如周圍環(huán)境和它所鄰近的山川、房屋及河流,而不是寶藏中的“可貴物質”。要想獲得寶藏,我們還得順著藏寶圖的指引前去實地挖掘,并能真正有效挖出才行。對于文學來說,也是如此。大概不會有人在A地擁有了B地的藏寶圖之后,就真的以為自己已經(jīng)成了“百萬富翁”,他還需要太多的準備,還要使用種種工具并付諸實踐,才能把寶藏真正地擁進自己的懷中。

是的,我們必須承認,在文學閱讀中,一部分擁有了(甚至并非真正地擁有)藏寶圖的人確有錯覺,“聽說了一部書”之后就以為自己了解、掌握了這部書全部精髓的讀者大有人在,甚至這種現(xiàn)象已經(jīng)彌漫至部分學者之中。我想,我們真正要警惕的,是主持人談到的“三分鐘了解一本書”其中可能的傾向:文化快餐化、碎片化。毋庸諱言,這已越來越成為一種具有腐蝕力的普遍傾向。它影響的不只是一個群體或一個國度,而是整個人類,是過度的“娛樂至死”浸入骨髓的某種可能后果。這個后果的危害性可能需要再經(jīng)歷十數(shù)年才得以充分顯現(xiàn),而且它的危害性不會止于文學,而是整個文明,我們整個共有生活都會受到它的摧毀和危害。你也許以為我是危言聳聽,也許以為我是文學從業(yè)人員而過度地夸大了“文學的作用”,但我們可以從人類的文明史進程中得到類似結論。全世界對于文學和文學影響的看重也恰恰說明,在人類的試錯過程中,早已發(fā)現(xiàn)和明確文學的重要性,它是難以忽視的。

我依然想要強調,“短視頻式閱讀”對我們尋找經(jīng)典、尋找適合自己的經(jīng)典大致有益,它是索引性、概括性的;但要讓它成為“替代”則是錯誤和不明智的。要知道,“文學,真正的文學,是不能囫圇吞棗地對待的,它就像是對心臟或者大腦有好處的藥劑——大腦是人類靈魂的消化器官。享用文學時必須先把它敲成小塊,粉碎、搗爛——然后就能在掌心里聞到文學的芳香,可以津津有味地咀嚼,用舌頭細細品嘗;然后,也只有在這時,文學的珍稀風味,其真正的價值所在,才能被欣賞,那些被碾碎的部分會在你腦中重新拼合到一起,展現(xiàn)出一種整體的美——而你則已經(jīng)為這種美貢獻了你自己的血液”。納博科夫的這段話極有啟示意義。它提醒著我們,索引式的、概括性的“短視頻式閱讀”絕不能替代真正的文學閱讀,文學的珍稀風味和真正的價值所在只有在充分的、耐心的、真正的閱讀之后才能得到,才能發(fā)揮其“藥劑”的性質,才會真正地喚醒我們對于人類命運共通的悲憫性感受以及對人的存在處境的切身思忖。人類的文明,其建立的支點應是愛和悲憫,是基于對弱者和更弱者的同情、理解和拯救之心——而這部分,更多地會貯藏于文學和對文學的敏感之中。

至于說,短視頻時代還需要長篇小說嗎?我的回答是:需要,甚至更需要。長篇小說提供的并不只是故事之長和篇幅之長,更重要的是,它會提供一種或多種思考生存的角度,會提供一種人類問題思考的“整體性”,這是其他文學樣式、其他科學學科無法更有效提供的。而且,除此之外,那些經(jīng)典作品的次要性好處至少還有,它考驗著我們的耐心和敏銳,考驗著我們的文學味蕾。而這,恰恰是短視頻時代最大的匱乏。

事從容則有余味

□趙德發(fā)

人類有講求效率的習慣,這種習慣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其中包括閱讀。古人面對浩如煙海的書籍,曾通過編印選本的方式萃取精華,給人們提供閱讀便利。借《唐詩三百首》以窺唐詩全貌,借《古文觀止》以品古文精華,早已成為中國讀書人的習慣?!对鰪V賢文》之類的書籍,更是以短句的形式向學童和大眾傳達人生智慧,這些句子大多來自經(jīng)史子集、詩詞曲賦、戲劇小說以及文人雜記,雅俗共賞,傳播久遠。

文學閱讀進入當代,提高效率的方式更加多樣。我年輕時曾經(jīng)讀過多種版本的中外經(jīng)典名著提要,通過較短的篇幅了解一部作品的主要內容,竟也讀得津津有味。我還看過許多由名著改編的電影,覺得用一兩個小時就“讀”完一部長篇,真是節(jié)省時間。但是當我讀原著時,卻發(fā)現(xiàn)了許多沒能出現(xiàn)在“提要”和電影上的東西,譬如廣闊而斑斕的社會圖景、復雜而有深度的心理描寫以及由語言傳導的別致韻味等,不免為此前的速讀感到遺憾。

時至今日,讀書方式又有新的變化,許多人熱衷于看“說書”視頻?!罢f書人”身份多樣,有的是普通博主,有的是著名學者。他們在幾分鐘到半小時之內,就將一本書的主要內容講上一遍,再加上自己的分析與評判。如果是講已經(jīng)被影視化的作品,還會配上有關畫面,讓作品更為形象。我看過這樣的視頻,覺得有的挺好,能讓人快速了解一本書,獲取有關的知識與信息。譬如,我對馬伯庸的中篇小說《長安的荔枝》早就關注,很想知道“將嶺南荔枝運到長安而不腐爛”這個大難題是怎樣解決的,但一直沒有抽出時間讀書。在手機上偶然刷到講這本書的視頻,看過一遍便知道了。我想,怪不得這類視頻風行,它在高效提升知識方面確實不錯。但我后來看了原著,欣賞了作者對唐代官場狀況與市井風情的詳細描寫、對人物的成功塑造、對情節(jié)的精心編織、對人生真諦的深刻揭示,覺得還是讀原著為好。

通過短視頻“讀書”,今天已經(jīng)大行其道。有些博主靠制作這類短視頻成為“網(wǎng)紅”,吸粉無數(shù)。有些作家也用短視頻說自己的書,講提要、讀片段、談追求,很多人為其點贊。但我也發(fā)現(xiàn),有人看這類視頻時很認真,有人卻很草率,甚至將速度加快到1.5倍甚至2倍,在“嘰嘰喳喳”帶有滑稽效果的聲音中捕捉信息。而且,就連3分鐘左右的視頻也往往看不完,不見“爽點”“笑點”立馬關掉。這也不能責怪他們浮躁,因為他們的確很忙,一天到晚忙于工作或學業(yè),剩下的空閑時間也呈碎片化。他們只想通過短視頻輕松愉快地獲取一些信息,要讓他們捧起一本紙質書一頁一頁慢悠悠地讀,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至于我自己,以傳統(tǒng)方式讀書的數(shù)量也在大大減少。那些必須看的,我會買來細讀;另外一些書,只是看看小視頻、看看網(wǎng)上的有關信息,至多看看有關微信公眾號發(fā)布的節(jié)選,大致了解一下就算了。手機的讀書軟件上有海量書籍,可以全文閱讀,我也很少將它打開。我還安慰自己:年輕人講效率,我這樣上了年紀的人時間有限,更要講效率。

問題是,“效率”并不能和“效益”畫等號,在讀書這件事上更不能畫等號?!罢f書”視頻固然能夠擴大受眾基數(shù),有利于作品傳播,同時也降低閱讀門檻,實現(xiàn)“閱讀平權”,但是指著一片浪花說海,總不如引導讀者潛入大海深處,感受泡沫與波濤之下的深沉暗涌。在那里,才會引發(fā)讀者的深層思考,進一步了解這片海的特性與本質,還能讓讀者避免碎片化閱讀、影視化閱讀對于思維習慣的改變。我們要明白,人類經(jīng)過千萬年進化而形成的審美認知能力是多么可貴,如果一味追求高效而走向淺薄,不能獲取以閱讀提升思維高度的真正效益,將是人類的悲哀。新的媒介語境,應該帶來審美進化而不是退化。一個人經(jīng)常沉迷于“快餐化”閱讀,會加速審美體驗的“即時性”與“感官化”轉向,削弱主動思考與文本解讀能力,這其實是很可怕的事情。

明代大儒呂坤在《呻吟語》一書中說,“事從容則有余味,人從容則有余年”,又說“天地萬物之理,皆始于從容,而卒于急促”。閱讀這件事,還是從容為好。過去,好多人讀書不帶功利目的,只為愉悅、消遣,叫作“讀閑書”。今天,有的年輕人也帶著這種心境讀書,美其名曰“精神瑜伽”。我覺得這個叫法實在高妙,因為瑜伽是一種需要以從容放松的心情而進行的健身養(yǎng)心方法,能達到身體與心靈和諧統(tǒng)一的效果。如果捧起書本,安安靜靜讀上一會兒,讓精神受益,豈不是一大樂事?

寫作更要從容。就大多數(shù)體裁而言,必須從容準備、從容下筆。尤其是長篇小說的寫作,因為是大制作,更是來不得半點急促。盡管寫出來可能很少有人讀完全書,盡管可能會被人制成短視頻“數(shù)言以蔽之”,但我堅信,長篇小說還有存在的必要,因為它的長度、密度、難度恰恰體現(xiàn)了人類對精神深度的不懈追求。因此,我們應持這樣的態(tài)度:任由短視頻鋪天蓋地,我自從容寫來。唯有這樣,才對得起時代,對得起自己。

文學短視頻,優(yōu)化是必然

□王 迅

在數(shù)字時代,短視頻已經(jīng)廣泛滲透到日常生活場域,造就了全民參與的數(shù)字化生存奇觀。短視頻在高速網(wǎng)絡技術賦權之下,廣泛而深刻塑造著大眾生活方式和思維模式,是非常值得探討的文化現(xiàn)象。移動短視頻的內容生產(chǎn)、傳播策略、傳播效果、服務模式和營銷策略等成為學界討論的主要內容,而對短視頻傳播所引發(fā)的認知結構與審美思維的嬗變等深層次問題則缺少探討。其實,短視頻作為一種新的文化生產(chǎn)與傳播方式,對受眾的審美認知結構產(chǎn)生了深刻影響。

短視頻作為文學的“變體”,是文學適應AI時代社會需求所做出的反應。從媒介功能來說,新型傳媒作為加拿大學者麥克盧所說的“熱媒介”,是文學被看見、被傳播、被認同的重要載體?!度嗣裎膶W》《收獲》等期刊通過直播推廣的方式,一度實現(xiàn)了純文學的出圈。傳統(tǒng)文學通過短視頻可以擴大讀者面,使那些被冷落的經(jīng)典作品由“冷”變“熱”,實現(xiàn)更大范圍的傳播。反過來,文學為短視頻也提供了豐富的內容和創(chuàng)新的潛能,刺激了新媒體平臺的繁榮發(fā)展。

隨著科技的迅猛發(fā)展和生活節(jié)奏的加快,傳統(tǒng)紙質閱讀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這種沖擊對傳統(tǒng)讀者來說是全方位的,它改變的不僅是閱讀模式,還很可能對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產(chǎn)生顛覆性影響。根據(jù)學術界的分類,文學圖書類短視頻有五種模式:金句展示與朗讀模式、內容解讀與書評模式、輕知識科普模式、真人訪談與講座模式以及劇情設計與演繹模式。無論哪一種模式,文學短視頻都是基于網(wǎng)絡文化語境而派生出的產(chǎn)品,一定程度上促成受眾審美認知結構的嬗變。

在文學接受中,審美認知是基于認知心理學的概念,涉及知覺、認知、情緒和評價等過程。從根本上說,審美是主體基于心理狀態(tài)認知事物、做出判斷的過程。與傳統(tǒng)追求永恒價值的文學審美不同,短視頻作品屬于快餐文化,在認知特征上是瞬時審美。這與20世紀90年代審美意識的世俗化轉型所帶來的游戲化審美活動一脈相承。無論是快手、抖音、B站,還是小紅書,各種平臺上推出的短視頻掀起了以即時滿足為目標的快速消費時尚。而經(jīng)典文學對閱讀的要求是深層體驗和反復品味,以發(fā)現(xiàn)文本中所潛藏的韻外之致或味外之旨為價值追求。兩者之間所存在的顯在差異性,主要是審美認知關于“表層/深層”或“功利/非功利”的劃分。

一般而言,短視頻對文學經(jīng)典的當代闡釋帶有很強的功利性,且屬于表層化審美。以《紅樓夢》為例,這部作品誕生以來的接受過程就是在不斷重讀和闡釋中展開的,顯示了經(jīng)典的永恒魅力。而短視頻《紅樓聚餐》取材于文學經(jīng)典,人物腔調和神態(tài)甚至服裝都是對王熙鳳、林黛玉、賈母等形象的模仿。嚴格地說,這種改編自經(jīng)典文學的短視頻應歸入二次創(chuàng)作的序列,是對經(jīng)典的解讀與闡釋。而從審美目標看,這種二度創(chuàng)作所指認的并非傳統(tǒng)文學的深度思考和精神表達,而是以狂歡化和碎片化為特征,服從于即時性消費習慣的視聽審美。這種止于“解壓”的審美表達是大眾化和日常化的,是忠實于現(xiàn)實感覺的功利化實踐。而傳統(tǒng)審美則是個體化和精英化的,基于以現(xiàn)實日常為基礎創(chuàng)構出的虛幻圖景,但其目標并非為了解決現(xiàn)實中的實際問題,而帶有一種超越世俗的非功利色彩。

從敘事模式看,短視頻容量小、時間短,具有以受眾為中心的微敘事特征,在輕快、直觀、零碎、短暫、震顫的虛擬框架下,形成了具有數(shù)字時代特征的“微審美”。經(jīng)典文學往往重視情節(jié)設計與細節(jié)打磨,以達到言有盡而意無窮的美學效果。一般來說,經(jīng)典文學是一種宏觀化審美,是對世界的整體性把握,哪怕是后現(xiàn)代文學作品,也貫穿了創(chuàng)作主體對人類生存境遇的整體性思考。消費環(huán)節(jié)中,經(jīng)典文學需要受眾深度注意力的持續(xù)參與,而短視頻則是碎片化的文本,更推崇某種極致的感官刺激和獵奇體驗,或以身體審美形成視聽沖擊力。因此,文學短視頻創(chuàng)作的關鍵是審美主體對刺激性信息的捕獲與調適。這種刺激性源于獵奇搞笑、身體展示、經(jīng)典符號等因素,是數(shù)字時代電子審美認知發(fā)生的重要動力因素。

審美意識中“思”的失落是網(wǎng)絡時代信息技術發(fā)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產(chǎn)物。文學藝術在大眾傳媒迭代升級的過程中迎來了“藝術的技術時代”(吳秀明語)。在信息流沖擊下,數(shù)字化微敘事往往以爆點前置和反復渲染的方式抓住受眾神經(jīng),讓其進入瞬間性和直觀化的沉浸式體驗。隨著文學消費方式的變化,短視頻創(chuàng)作為了迎合大眾胃口而忽略了意義深度。社會認知結構與審美心理日趨變形,具體來說是從傳統(tǒng)的積極主動式審美向消極被動式審美的轉變,其結果是大眾審美認知能力不斷弱化。究其根源,追求直接和快速的淺表化審美風尚的形成,主要在于大眾傳媒意識形態(tài)對日常的大面積滲透,致使受眾在對事物外在形式的投注中逐漸喪失主體意識,放棄對文本深層意義和內在本質的考察和探求。這種趨向顯然與經(jīng)典文學所追求的內向性與探索性背道而馳,是導致審美惰性的根源。

作為數(shù)字時代的新生事物,文學類短視頻并非洪水猛獸,而是代表了一種審美的新形態(tài)。創(chuàng)作者的價值觀能否順應新時代人民的審美需求,是衡量其審美道德及其先進性的根本指標。創(chuàng)作主體須保有以人民為中心的責任擔當和使命意識,思想性與技術性并重,打造短視頻文化精品。美學理論家萊德爾認為,審美體驗首先要在積極的情緒狀態(tài)下才能實現(xiàn)。一方面,短視頻如何擺脫同質化和低俗化,在受眾的積極消費中實現(xiàn)差異化的審美體驗甚而挑戰(zhàn)性的審美體驗,這是其完成自我提升的根本保證。另一方面,短視頻如何通過優(yōu)化,把握精髓,提綱挈領,有效充當文學閱讀由淺入深的導讀,這應該是實現(xiàn)其傳媒價值的重要途徑。

短視頻對經(jīng)典的改編和演繹,不但需要忠于原著的精神內核,還要講究敘事模式的影像化和敘事角度的現(xiàn)代感。短視頻《遇見祥林嫂》對魯迅小說《祝福》改編,以當代女性的視角觀察祥林嫂的悲劇命運,抓住祭祀、捐門檻、被迫再嫁和痛失阿毛等細節(jié),既忠于原著,又不乏現(xiàn)代視野。在輕閱讀、快閱讀、淺閱讀流行的時代,短視頻平臺消費無法代替?zhèn)鹘y(tǒng)的文學閱讀,但可以打破“標題黨”“打雞血”的模式,走出算法推薦喂養(yǎng)機制誤區(qū),而借助其平臺優(yōu)勢,讓有品質的文學作品進入尋常百姓家,在文學消費與接受中實現(xiàn)其媒介正向價值的最大化。如此,短視頻與經(jīng)典文學互動,不僅能促進彼此的優(yōu)化,同時也會改善社會審美生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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